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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十二

  孔夫人过世三年慈禧太后才过头周年。臣比君走的早。臣给君打前站。慈禧太后有了歇脚的地儿。

  孔老板给夫人办完三周年事,回到铁炉,场光地光粮食入仓,秋苗都一拃高了。

  孔老板鳏居不寡。铁炉一街两行都有他的朋友,遇集日朋友多的数不清。二、四、八,他点头都点不过来,只是“嗯嗯。”北头渭南牵他的魂勾他的魄。两个外孙跟他平持对峙 。他指点大格字的撇,趔到山墙屋垴。女儿把茶端上来,女婿递个兀兀。“爸,坐。把两个碎熊收拾收拾,我们说不动他。”孔老板赞成女儿的作法,不让孩子染打铁。女婿娃给他说:“哪年接了三万六千铆钉,再没接过大活。近日西安府重修钟楼,要打十朵莲花,价钱不好,只有接了,一朵十两。人家说提前交货再加。”

  十朵莲花是女婿娃接的活,他却没有信心。孔燮亮说:“接就接了,想法子作。”孔燮亮四十三岁嫁人,四十四当妈,五十一岁她妈死,她不断的转换自己的角色。娃大了,本来该省点心,事实上她操不完心。四姑洞上学,几家孩子专门雇个车,车接车送,上学家里开销一年比一年大,挣钱的路子一年比一年迮。十朵铁莲花做好了,家里一年的花销有了指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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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男人,铁工世家的传人,为十朵铁莲花发愁。一筹莫展,不像个男人。十朵莲花十多难,孔燮亮想用她妈包棺剩下的半圈铁皮,根据花瓣形态,作展开平面,瓣展脉纹肌曩枝芑芯蕊。总之孔燮亮想把铁莲花作活,有血有肉,生姿鲜亮,落叶飘零。百年之后,铁铸的佛塔还倒榻呢。

  十朵莲花十朵蕾,首先在孔燮亮心中开放。一圈英国镀锌白铁皮,展开放样画线。她锻作的铁皮剪刀,男人开的口收的刃。她画线,男人剪。她一再告诉男人,压线剪,超出线或压过线,花瓣瓣就缺陷。男人比她还经心。

  制作烧锻,热处理是打铁人的硬功夫。铁工十七能传到今天二0八加椽八,全赖他的淬火回火钢韧塑性。孔燮亮从公公辈继承的HP,酸与碱,或许使瓣展百年。永久的铁莲花,永久的孔燮亮。

  孔燮亮心里有底胸中有数。兰州黄河大桥,三万六千个铆钉,她还没过门。三千六百倒勾铁钉拔钉,她亲手作的活。她有信心,她有把握。老经验不能当新的用。华山西狱庙找她作活,不是西王母之解。铁炉女铁匠出名,是给潼关营卫锻造的一批兵器。潼关营卫指点西狱庙工师:“去铁炉,找大个女子。”

  孔燮亮信心十足,三千六百个法儿不用,别人的也得学。她到铁韩村练钢坊。他两家老关系老客户,但技术从不交流。一个锻一个炼,只是一买一卖一出一送银货两迄。铁韩炉师接待女铁工,让她随便走胡乱看。一个女人能看出什么名堂。都看了厨房成了炉膛了。

  孔燮亮看到,四人手动鼓风,炉膛跟她家的水缸一样。耀红的钢水象翻锅的油沫,灒出丈尺高。真吓人,溅到人身上不敢想。钢条钢板钢模刚锭,成型之后埋在土粉窝子里。她特意留心窝子粉,不是土不是细沙,好象是什么粪面面。从味儿判断是什么便。无形无意她偷了人家的技术私窍:“叔!上会时到家里坐,有好酒呢。”

  孔燮亮回到家,让人把锻房辅地的方砖青石条全部揭掉,雇人从东沟拉回铁韩村的白面面土。她告诉雇的人:“不是土不是泥不是沙,是一种灰白的面面。用嘴尝咸咸的藻藻的,有点石灰味。记住,不是土。东沟只有两处有,张海村堡子坑靠河床,南董哪一条小路。”男人问:“干啥用?”老婆说:“你打的铁活地上随便扔,冰地热铁,你想想?”男人半醒半悟。

  花骨朵儿蕾苞苞,芯蕊蕊,还有蜜蜂采的哪个糖蕊蕊,要象真的一样,最好再配只工作蜂。想的和作的差距很大。飞天只是飞天梦,脚跟一寸儿离不开地。怎样把想象的作出来,全凭心与手的契合。孔燮亮想。孔燮亮练。女铁匠毕竟是女人。女人比男人巧。钢铁板上也能札出绣花针。

  想是想做是做。作得出来才叫想。否则,是妄想。骨朵儿苞蕊儿蜜汁汁,请教石工,如来头上的发丝丝。功夫不负有心人,孔燮亮说:“不知咋鼓捣出来的。”

  百年莲花百年人。人活一百是稀奇。铁莲花一百岁人才是一岁。瓣展绽放,苞容花蕊。怎么把各种花蕾瓣儿组合在一起。一切作的想的垒叠儿,热工处理是绝招。拉的那些面面土是不是铁韩家的窝子粉,很难说。要问反塔劲,还不如自己挠。

  三万六千个铆钉热处理,孔燮亮没过门。三千六百个倒勾铁钉,她自己亲自热处理。三个女人一个男人的热尿,现在加上两个童子尿,公公的老尿,蓖麻油,板油石灰粉沫沫。一千次不到一百卯,孔燮亮成功了。男人铁工十七高兴的不得了。抱起老婆:“你真神!是神仙,挂在王祠的你,不下轴了吧?”

  孔燮亮说男人:“别高兴的太早了。稻草灰热焖三天三夜,砸烂一个再看渗碳发兰,看成色。”

  十朵铁莲花如期交货,西安钟楼甲方加银二两三。两层骁拱八只风铃又交铁工十七。孔老板称赞女儿:“能写文,会作画,女铁匠……。”女婿紧补一句:“是神仙呢。”

  孔燮亮忙她的吊角风铃。孔老板也想搞一点事干。夫人过世,一开始悲伤了一段日子。慢慢的他恢复了生活常态。吃得多,睡的实在。天一黑倒头落枕,一夜不翻身不起尿。天不放明起来,抹完脸,漱口喝茶,在戏楼广场,打套没拳路的拳。回到药堂,没得了夫人塔话。厨娘给切丝儿小菜,高把把老碗稀饭,馒头一只。人一看,这是翻地的挑担儿苦力夫在吃饭。先生到堂,有题目说一些事。无题是药材炮制,南药北药应进多少,当地药材收购出货。至于生意,南北走货,他跟石娃有专门的讨说。

  二位先生私下说:“孔老板近日气色很好。”像关公。关老爷走麦城,气色抹到脖子跟。种春花先生接话儿关老爷走麦城,是为女儿亲事烦心。孙权的儿子看上关公的女子,两相好私定终身。孙权托媒人,关公杀媒人。孙权以为身份不对等,差吕蒙当媒人,关老爷拒绝。吕蒙嫌没给面子,收拾了关爷。睢先生说:“《三国演义》没写?”“《三国志》有,你翻翻看。”睢先生瞪圆眼。种先生又说:“你有所不知,孔老板要修路呢?”

  人身子一旺就想找点事干干。在城里寻花折个柳,消遣消遣。乡下不行,身份地位名利人格低头走路闭眼看人。睢先生:“噢噢。”

  孔老板确实想修路,修清水沟一条路。他只给种先生提过,但对方没吱声。他再没给旁人说过,他独自儿盘算。

  修路切实不切实,他自身的积蓄和内积能量仅是他干点事。什么事?他不能翻地,也不会摇耧。生意有石娃,钱账有头生女。将来或过几天,把外孙过继药堂。他干什么?修一条路。积阴德。

  于是,孔老板把一条路放在心上。他睡不着时,坐起来披上衣服吸汗烟,盘算估算——生意人精于算账。三个月,十冬腊月,五十个劳力。吃饭,汤汤菜菜,稀稀水水,人均四十五斤,下苦人饭量大。一担子麦子二百捌,一两三一担。三个月五十人。孔老板心里有了数。他也知道自己的脸跟关爷一样,是病是福,管他呢。反正人有精神阎王撵。

  孔老板先找何王王。年轻的何王王一直掌管朱溪里衙堂。张居正文公把南方地名儿安给铁炉,不知何故。有可能与文公有乡情关系。明朝中期湖北有向陕西移民史。这是学者张国雄的论析。何王王有湖北佬九头鸟的灵气。北方佬与湖北佬怎样对仗,就看孔老板的了。

  孔老板和何王王坐定,首先从大秦帝国开始。“前公元二二一,庚辰年。冬十腊月,少年天子在铁炉毁兵器铸九鼎,没有路,空里来空里去。”何王王一听孔老板要修路,心里咯噔一下,修路要花银子。嘴里不好明说:“修路是大好事。你把好事留给后人,让后人积积德。”孔老板说:“前人栽树后人乘凉,前人修路后人肠行。何王王不是走的明朝军人修的路吗?”孔老板把何王王问住了。何王王找新的理由再软驳。孔老板开腔:“修路要花钱,我出五十两,衙堂不出银。”何王王不明白的问:“不出?”孔老板坚定地回答:“不出!”“哪出啥?”孔老板回答:“出粮,铁炉小金五千户,衙堂多收三斤粮,三斤……。”何王王一想:“费点咀不出汗。”便愉快地答应了。孔老板以强调的语气说:“要钱,咱两家给会馆要。”孔老板何王王成了同盟军。

  铁炉会馆,原先叫山豫会馆。铁炉人硬把名子给叫过来。管它同意不同意,铁炉地盘就叫铁炉会馆。铁炉会馆,起先专管山西河南两省移民。上世纪三十年代,上海一个学者发表研究论文。目前的铁炉会馆专管往长沙运大烟。会馆主薄说:“林大人烧烟,不懂贸易顺逆差。全国烟市货源奇缺,国库银子受损。林大人任陕省巡抚,走蒲城到铁炉,给我会馆人说,他建议道光皇帝禁烟。道光帝害怕国家税源受损,你们铁炉带头种吧。”国家靠烟和国家靠圈烟,禁烟戒烟难的很,除非身死家业垮。

  铁炉会馆目前专心致志向长沙运送大烟。同盟军二位到会馆找少年主薄,直来直去,修路要钱,方便运烟。主薄问:“修张葛沟路?”二位同盟军回答:“修完清水沟修张葛沟。”主薄问二位:“需要多少银子?”“用多少,得多少。”

  清水沟一条路,项目已确定。总监邓世升,总管南院子老九。诸葛黑龙也在管理阶层。孔老板是发包人。秦始皇没有干的事孔老板干。

  孔燮亮的八个风钟,已给西安钟楼主承建方交货。有风无风苍蝇蚊子飞过,风钟叮当自鸣。铁莲花在钟楼常年绽放。督军弁升西安商民,都说铁炉女铁匠,二0八椽九排不上辈。

  孔老板吃饭,厨娘看的害怕。高把把老碗,呼噜呼噜一碗,教厨娘再舀。厨娘说:“叔,没了,忍忍点。”厨娘给二位先生说:“孔老板变成牲口,不知饥饱,是病?”先生说:“是病。我知道了。女子。”

  二位先生论病,是消渴,饮大江不止渴。孔老板不见喝水,尿尿是多少,两个人说:“咱没跟着,去问谁?没个伴儿。”睢先生说,“清渴症,看脸面不象,两腮斑红,额头云赧,两唇发亮,不象消渴。我看是内拘。”睢先生对种先生说:“你抽个空,找个由,摸摸脉,开一服。”

  孔老板喝了种一服的一服,身子轻松飘逸,走起路来脚不粘地,似乎成了神仙。实际上身体旺实饭量猛增,饮水气化,在体内形成一个拘。气球压力越大蹦的越高,生命将到尽头。

  种春花坐堂,种一服出名。孔老板等于一次体检。他说:“半年一服一年服三服,对身体有益,就是跑后多一点,身子轻一点。”孔老板走起路来不用使劲,到张葛沟勘察路情。他已说出口,要有行动举样,会馆才会拿银子。

  孔老板到现场一看,这哪里是路,分明是牲口人脚踩的一条盘曲羊肠上坡小道。弯儿小,高脚骡马转向时只三蹄之位。无怪乎铁炉人讲的骡马摔死人员坠崖而死发生在这段。铁炉会馆韩张邓,湖南长沙多少次,利润年年有,都拿回山西河南老家,摔死的人不是他们的。二里路,全上坡,“之”字连“之”字,弯子小,牲口难转向,不滚坡不坠崖哪才怪呢。

  孔老板上下路走了几次,看地形观崖面估算土方开方量。孔老板观察,总之一个坡面上,没有断崖没有沟,没有沟壑,“之”字加“之”字,再加一个开挖面,拓宽加大曲线。比清水沟的路简单的多。清水沟要修桥。没桥过不了河,怎么修?

  孔老板随后到张葛沟店子窑。两面窑洞一间厨室,烟熏的黑不溜球。锅头案板灶具造的饭倒也能吃下去,绝避之地,一家小店,不吃也得吃,跳蚤咬也得睡,这是进入关中大平原最后一小店。店主人倒很厚实,有佳绩传颂。

  慈禧杀洋教,洋人风头已过。关中西府避难的洋人已散去。比利时国西安教主临走时捐赠了一些银子,贠曲教堂大兴土木。孔老板临到现场,比国教士以国礼接待。新修一座大教堂,教路小路人行路青砖辅地,比国花木花草,比国洋蜜蜂,比国矮花矮草,夜间有蜡灯伴忱。原教堂在沟里,避难大营,现改造为博物馆,向世人开放。卑国国民有信教意识。红砖辅地,五百台阶。教主领携孔老板一台一台……。

  八月后秋,十冬月开工,孔老板先搭棚棚,往宿歇晌,造饭的是单间,锅头先盘好。孔老板害怕外人破坏,斜韩村保说:“不要紧,他们派个老汉照看着。”

  八月二十八,东岳镇东岳庙大古会(在铁炉西南)孔燮亮一家,除她和铁十八。铁工十七给他爸牵毛驴,两个娃他娘娘护着朝神晋香。铁工十七王能祈愿接个大活。他听说修完钟楼要修鼓楼,是梦是真,求神上个香。孔燮亮送走人,上门搭闩,她今天要歇一歇,美美实实睡一觉。

  孔燮亮脱光衣服钻进被筒。她自结婚以后有净光睡觉的习惯。她体验到性感的交流没有体感长久。性完事,男人下身齁齁。她想说句体贴话,男人扳不醒。身贴身,絮絮叨叨到天亮。

  头贴住枕头,孔燮亮已进入甜甜的梦境。做什么梦,只有她醒来知道。她两唇微微地搐动,似吻非吻。她弸酥毛嬗呴呴抽动,似乎要看见但平日不见的异物。她脸庞红晕,似乎梦中有潮运,潮起潮落。她感觉弄潮儿云云贴她。

  睁开眼,是她家的人。她抻在被筒,脸看着脸,眼对着眼,只差鼻尖儿相吻。她轻轻问:“想妈?”“想死了。”“爱妈?”“爱死了。”“想吃奶子?”铁十八解扣子。“想水门子?”铁十八松裤带。孔燮亮掀开被子说:“想睡觉容易。”铁十八扒衣服。孔燮亮把男人的硬枕头夹在大腿间,说:“拿走砖,睡几回由你,睡多长随你。”铁十八光着宄子净着身,用尽抡大锤之力,使尽吃奶之功,憋足气,猛用力,枕砖断了半截。铁十八净肚儿朝外钻进后院,孔燮亮一丝不挂手执铁鞭追到后院。孔燮亮用铁鞭抽打铁十八。她不打脸,鞭梢不伤肘腕。上身前后抽,宄蛋子两边抽,大腿小腿里外抽,就是不伤球串子。抽的倒在地上,血印网系痕痕均韵。血印鞭痕抻抻勾合。铁十八狗急跳墙穿出后门外,把门外闩,孔燮亮使劲拉不开。孔燮亮爬梯子在墙头,挥鞭教子。她发现自己一对大奶,把娃的衣服扔到墙外。

  后晌上香的回来,家里平平静静。两个孩子叫妈。悦耳馧气:“唉。好乖乖。”分发礼品时老汉问娃她妈:“王魂儿呢?”孔燮亮回答:“他说身子不舒服睡会儿。”孔燮亮洗手,给家人做饭。家人合桌吃饭,她给铁十八亲送一碗,洗碗时她让儿子取碗。

  孔老板听自己外孙十八娃病倒躺了几天,他放心不下,买了琥珀糖琼锅糖来看孙子。他摸额头,不滚不烫。娃张口舌边红芯白,翻眼仁光暗淡。摸脉不软不沉。他的方子没法开,他说:“叫种先生过来看看?”女儿说:“没的事,过两天就好。”孩子的吃喝拉撒,她精心照顾。人一看,他妈变了娃也变了。

  铁工十八,铁炉人实不待见。南城门外玉麦地,骚扰南山女子。渭南县衙抓去,一审原是铁工家的儿子。孔燮亮还没过门,她知道她娃被抓押的事。过门之后,她一直防着。白天她操不尽的心,黑间两个娃睡身边,她偎在男人怀里,心算平静下来。不好好学手艺,有时使性撂挑子。十七他爸的爸教训过。他们训诫十八娃使环子俗套套。多少年娶不上媳妇,铁炉四邻八里没一个人敢提媒。家里人见不得,也懒得操心娃的婚事。想废掉,王家祠堂上了表,族法不允许。要蹬没法蹬掉,气的铁老主无时不怨骂刘彘彻儿娃。人揪人一丈高,人嫌人无人问。铁十八在铁炉是孤独的。上会的人说:“娃害了娃。”有的说:“他爸娶了两房,单一双二忙糊哩,耽搁了娃。”

  娃在他妈孔燮亮关照下,起了床,能干活了。十七老汉感恩媳妇,逢人便讲:“大家闺秀,有见识有教养,和咱没文化的就是不一样。”

  孔老板外孙十八娃的转变,他最为自豪。他不但自己自豪,同时他还要承担已故夫人荣誉的份儿。教子在父,教女在妈么。他的饭量猛增精神旺盛,是不是跟外孙的转变有关?他自己回答是的。他正在找理论依据,给人能以说明角色转换明了透彻。他逢人就讲,管认识不认识的熟人与生人。因为外孙是公共的偶像人物。孔老板精力旺盛与外孙誉荣或他脚步礅实。他说:“女子过门十多年,那个碎熊曾未瞅过他一眼,现在一进门先给拿个兀兀,然后端一壶茶,壶把对着手,叫声外爷你喝我忙哩。”孔老板的茶壶把把和兀兀的故事连南山岭上人都知道。

  铁工十七王能永远记着八月二十八。他上香祷告,给爷扔碎银;他现在恨自己给的太少。神仙与凡人不较量,尽他的职责,一夜之间人换人。他本该晋香磕头能接个西安鼓楼大修活,结果把他的继承人接到手。他逢人就说:“东岳庙神灵,娃不听话找神去。”

  铁炉所有的人有事没事地里场里传颂十八娃变好的事。有几个媒婆蠢蠢欲动,抢先一步把谁家女子先供出来。但能解释说明转变成效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。

  所有关于十八娃脱胎换骨判若两人都是听说和传闻,没一个亲目共睹眼见为实,包括孔老板他自己。

  孔燮亮内心负罪沉重,她懊悔自己妄动,她恨自己是猪不配作妈。她愁云苦面,但不能表露。哪种事目前只有老天爷知道。孔燮亮有时用自己的左手教训她的右手。更多的是左手责斥右手。同时她也恨那条鞭子。鞭子是男人给渭南营卫一军马教官做的。新疆进贡的一批汗血宝马难以驯服,根据鞭下教子的理论原则,在他铁匠铺制作的。哪一日取货时,营卫教官问:“鞭子上怎么有血有肉?”孔燮亮答:“铁炉有一头驴不上套,主家让她鞭子教训。”营卫教官说:“铁炉女人的心真狠。”

  十八娃躺在炕上不能翻身,也不吭气呻含。孔燮亮恻心有动,给娃亲自洗疮口。当她解开娃的衣服,十八娃双目紧闭,毫无情露,她一道道,横竖交错深痕不一皮裂血瘀,清洗湿润伤间的血渍。十八娃丝纹不动。她翻身侧位清理背部。脱下娃的裤子,两爿肉墩子,横一道竖一道印。伤痕最深处皮肉厥裂溃疡。脱掉裤子血肉粘矍,得换一条。大腿小腿她精心清理,好一点的是生殖器部位,她有意为之。鞭梢梢也听话,没有伤汲鸡巴与球毛。不象她给将军清洗,翻揉与掸搓。娃静静地躺着,她点点泪痕,娃斑斑伤痛。

  孔燮亮清理完娃的伤口,她用各种皂液洗手,她要入府做饭。两位嫂娘说:“你当心点,病好了谋你的屄门子。”说着两位嫂娘掀起连襟上衣,让孔燮亮看:“我俩裤带系的死扣。夜上她帮她她又帮她。你瞧……”说着她俩一拉孔燮亮腰带,裤子松了。孔燮亮笑笑:“嫂子你说的……”

  十八娃一丝的进步,孔燮亮有一分乐心。娃要干活,孔燮亮说:“等伤好了再干不迟。”娃拿起扫把扫后院,孔燮亮:“你悠着干,伤刚好。”孔燮亮把那恨人的木梯塞进柴房,再不想看见它。

  十八娃王魂独自个儿拉风箱烧铁,火候恰好,唤来他爸十七或亮儿妈妈,他抡大锤。除孔燮亮外,一家人感到很奇怪不理解,野地里的小豺豺变成家里的小羔羊。孔燮亮明白,她出主意,给十八娃说亲,不过首先得从老公说起。孔燮亮 给老公爸提过,十六世主说:“娶啥媳妇,让绝种去。”两嫂娘不能说,她们糊涂,娃有媳妇,她两不用系死扣。孔燮亮有一个周密慎审万全的计划。她说:“走一步看一步。”

  孔老板近日也不松活。种一服一服,他跑了几趟后院茅厕,脚跟子带劲。秋禾收完籽儿下地,修路银子还没筹措到手。他给女儿要了五十两。娃现在两头当家。他自我欣慰给女子的女婿找对了,家里人口帮手多,有时间打两头。粮食——麦子从邓世升行里借。——不是买。由朱溪里衙府还,他不还。孔老板给邓世升出主意:“你从公粮里扣。”邓世升说:“叔,你用多少装多少,娃连账都不记。”

  朱溪里衙府,管铁炉小金,每年公粮五万斤,由邓世升粮行一家代收代管,渭南钱粮署与邓世升一家结算。不过运粮的车把式趁势给邓世升逢年过节送礼,求的是揽个活儿。

  邓世升又挣又赔。邓世升有一年赔在一伙老鼠身上,好几年才补了个缺。邓世升把猫看的比他爹还重。邓世升现在光挣不赔了。

  磨面的活儿,铁炉几家都争。孔老板把活儿交给斜韩韩国璋他爷韩宪树老汉。一来近二来老汉穷。从北套刚逻到南套,没钱请风水先生。韩宪树老汉说:“穷汉人讲究啥风水,搭个棚棚蔽风雨。”孔老板给韩宪树老汉算了一笔帐,一百天五十个口,吃喝拉撒,你供你拾。我让人盖个茅厕,不准胡屙乱尿。一来健康卫生,二你能拾粪。韩宪树老汉光知道地里上粪,不知咋样攒粪。他明悟了。“嗯嗯。”

  孔老板给韩老汉列出数据,五十歪,一百日,四十五,口喂进宄眼出,收的黑面你明年一年吃不完,麦麸儿喂个大黄牛。老汉说:“没有牛。”孔老板说:“我借你银子,打付磨子买个牛。”

  孔老板和韩老汉到清水沟修路现场。至于修路,哪儿挖哪儿填哪一坨用夯打。孔老板从南院子老九画的图纸全知情。他现在操心的是棚棚,棚内五十人的通炕,四个火门,四个挡火门。现在就烧炕,把房子和炕烘干。窗帘门帘,你用草编,编厚编结实。线绳子到药行去拿。孔老板又叮咛:“记住!烧炕不辅炕席。”老汉说:“知道知道,火烧财门开。”“哈哈!”“哈哈!”在回来的路上,孔老板对老汉说:“一开工,修个茅坑坑,多打扫,冬天也要防蚊虫。”

  孔老板回到药行,挥笔写下大布告,愿修路者,管吃管住无工薪,一百天,让人张贴在铁炉大戏楼。孔老板又小写几页,名额有限,五十名,交给三官庙牛寺庙上会的人。

  山里人先种麦后秋收,看到修路布告,蜂涌至铁炉街。孔老板拍囟门自责:“这他妈的时间差,能劝回的给几十文盘缠路费。不愿回的,找点事先干。”他催促女婿四十把锨十把镢头赶紧打制出来。土筐扁担集会上用现钱买。生活食宿先借面起伙火或派到农家。反正邓世升粮行已经说好了。

  山里人比铁炉人起得早不睡懒觉,十八亩地一头牛,老婆娃娃热炕头。山里人冬天穿麻鞋,孔老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。他让朱溪里何王王把衙府差吏的先拿出来让山里人穿。何王王不乐意:“出粮又出鞋,将来还要喂饭。”孔老板嘻嘻:“山里人,可怜可怜我老头。”何王王把旧的新的,还有追剿土匪时死在龙凤山几个人的衣服裤子统统拿出来。“够意思呗。”孔老板教南院子老九派人转乡收旧鞋旧衣。

  韩国璋他爷韩宪树老汉买回来一头牛,两岁口,水土不服死啦。老汉愁目不展,正挠心哩。孔老板意思再借给十几两银子,老汉执意不要。老汉说:“我两口推,也能推出面来。孔老板,你放心。”孔老板放心,但心放不下。“人推磨驴拉磨两回事。”他找斜韩村村保,村里有牛的借用,收个麦麸。老汉只收个磨底底。老天爷跟穷人总是过不去。“唉,只有这个法法。”孔老板离开斜韩村。

  清水沟修路,惊动铁炉四邻八乡,铁炉人没一点反应。因为他们,从不走路,都是通过官道走渭南或到西安府。只有沟西人在议论:“不可能,谁出银子修路呢?”有的说:“不一定,或许以后上会方便了。”

  修路未开工,孔老板做的开工的事。他指示邓世升总管老九,“碗筷自备自管自洗。南山人没有带的,发。铁炉当地人没有带的,别吃。尤其……。”他感到已有闹工潮的。他给他们解释原因。“地里冻棉花秆拔地,豆物入缸,铁炉有人拿家伙来……。”孔老板指着二位后生说:“记住,太阳圆圆的算到工。圆圆的太阳,劝回去。”“是!叔。”

  两个后生肩并肩走着:“人老了心热脑子糊涂。来的晚了,告诉明日早来,叫人回去不合适。”邓世升说:“你管理,灵活点。”

  后晌午,孔老板同二位坐堂先生同桌吃饭。一人小盅酒,二位先生喝了,孔老板把自己的一盅让给种先生。先生们一碗稀饭一只小馍几口小菜。孔老板高把把老碗,两个大馍,没等二位先生吃完他先放下筷子,对二位先生说:“慢吃,漱漱口去。”种先生说:“老牛吞草不是好事。内实。火烧的猛柴添的多,晚上睡觉满坑滚。”石娃听到了,对二位先生说:“我早儿叠被子,发现蜗的一疙瘩。”种先生:“看看,实火中胸,手舞足蹈他还不知。种先生一服收的方子,对石娃说:“哄了劝了教他喝。”种先生对睢先生说:“天兵天将在外作怪,天王李靖一道命令,收兵回营。”睢先生理解,收火于肾藏,再观于其后。种先生:“你用银针放实。”

  孔老板近几日感觉尿尿发烧,管管烧眼眼也烧,他拼命的饮水还是烧。他是一个药师半个郎中。他感觉是病,给二位先生说。二位先生一听心中暗喜,病途症,不能告诉患者,只是说:“饭少吃水少喝。你喝水喝到腰上,腰子的害你发烧。开服药吃吃。”种先生开了一服不阴不阳不热不凉不痛不痒的药,继续叫发烧。二位先生辩证,怎么给祛实。

  孔老板尽管管管眼眼在烧,他还是不忘开工的事。镢头锨,扁担 筐,他还预备了些芋子杆杆,一节沟堰需要打一堵墙,回填夯实。芋子杆杆离不了。孔老板一直处于阳性角色。尽管二位先生把他往阴里推,他始终离不了阳地。有时他感到狂躁憋闷之涨。但有时也有脚不点地的感觉。尤其狂躁失形,他尽力自我控制。老年人,有自我控制的能力。他不断的劝诫自己,人老不值钱,但自我价值不能丢。别人把咱不当回事,自己把自己看重点。人格尊严自我敛点,在别人眼里是个屁,但自己不能小看自己。所以,别人看不出老头有病,孔老板也 没有把自己当病人。清水沟铁炉街,南北头女婿家,没有一日不跑的。

  孔老板到北头女婿家,他先向女婿娃他爸道好,仍不改口:“叔!”老汉“哦哦”又一声爷,十八娃送个兀兀:“你坐,坐好。”女儿沏好茶,十八娃接过手,倒了茶:“爷!喝茶。”孔老板望着十八娃,为女儿分享喜悦。孔老板对十八娃有了特殊感情。他膝下无子,女儿的娃是他的外孙。他喜欢两个孙孙,更喜欢十八娃外孙。他知道娃的来历。大草原不知是“胡儿”或“鲜卑”的种,聪明机灵。包省铁工匠师铁炉晋主带来的,说是舜出世的方位,垂操工的房间生的,正午正时百鸟齐鸣,卵娘生喂卵奶。十八姆都娃不是铁炉生的,爱死铁炉人。两个娘妈妈,本身由姑娘变人妻但没变过来,贪子护犊,通过纷争哧叭测度原则订的很死。你抱一时她不能抱一刻。她抱一日,那一位啥都粘不手,抱出去一天不回来。两个娘妈的手晌争午,两个老汉掺和进来。他爷从他孙子媳妇手里夺过来:“我的后人,我最有权利抱。”十八娃在巴巴爷怀里哭,巴巴爷扳倒山羊,让十八娃吃羊妈妈的奶,围观的人如山如潮。他巴巴爷发声大笑:“十八十八,我主有他。”娃他亲巴巴爷趁机抱起十八娃:“摔死我娃。顺势儿把娃抱南城门外。”

  三月龙凤山庙认岁,方丈给娃带圈圈,铁十五给大和尚擩银子。随即三月初八铁炉大会,秦晋包甘铁匠主见证,全族头人参与,在王家祠堂上表,全体报唱:“垂工舜爷,你有了亲亲的嫡后,月足见红岁满上圈,特表我祖望承恩。”

  自此以后,南城门外棉花地里,南山姑娘哭着掩红,十八娃系裤带笑嘻嘻。铁工十七求县长世英把人抓走。“该杀该刮,按大清刑律诏罪。”县长世英因处理王祠堂座碑被砸,深感对不住族人,差人到牢狱申房,给十八娃过招。“招之人用背摸奶子摸水门。”大清刑律有规定,掌为手背为爪,瓜熟蒂落不是罪。铁工十七亲自领娃,大衙堂责斥家长监管不力杖五十训诫一百。如有再犯,连你两姣娘共同训杖。临走时,县长对十七说:“没吃饭让你江南新嫂娘做南方菜肴。”十七疑罪客客气气不吃不吃。县长更客气:“尝一尝你嫂的手艺。”江南新阿娘亲自给十八娃上筷端碗。

  又自次以后,十八娃盯住了他两阿娘。他娘上后院,他扒在墙头偷看。他娘干面,他拉风箱偷看他娘的肉臀。他想象的他娘的奶子水灵灵的渠子。他想赴上,但没有贼胆,以偷看为乐。如有势儿他爬上去,连蛋儿一块塞进,哪个味儿,他想象,他臆想,反正大清刑律不治内罪。

  孔老板仔细端详外孙,娃的转变女儿功不可没。他想著一部书,如何发展社会教育和家庭教育。父教母教家教,成为一部完整的教科书。尤其是推翻颠覆子之过父之教的千古诂训。女儿孔燮亮就是一部鲜亮的活生生的教科书。孔老板看十八娃干活,拉风箱抡大锤走路用的是暴发的机械力所致,没有鸟儿起飞的自然气息。面部平瓝瓝,鼻子眼睛嘴像画工做的,有灵气而无动感。孔老板判断,这是病。什么病,同二位先生交流交流。

  孔老板同二位先生交流外孙病症。先生把外孙娃的以他的辩症,是病,确是一种病。拘症和掬症,娃是掬症。棉花地娃可能有心底的创伤,形成拘,以卑为表现。眼睛不愿意看到一切所见之物都是他心底的芒刺。这种病多为外力所致。种先生对孔老板说:“先问一问娃,我给开个方子,一服不行。”种先生继续辩症:“娃—或不是娃,有外因形成拘。拘症,多为肾火外泄,在身体内形成一种燃烧力,耗尽津液水气。人非常难受,无名状难受,不痛不痒难受,睡眠如痴地难受。心情兴奋愉悦地难受。读书写字做文章甚至诗词下笔飞龙,语硬词儿不润。这是症态。”孔老板睢先生听的口瞪目呆。现代辩症意识,新学派王云璋孔燮亮睢希龄都不具备。而拘掬两症黄帝素问灵柩只字未提,种先生病论从何而来。二位长者共同寻思:“是不是离骚天问或楚天秦地。种先生合面做饭哩!”最后二位长者落定:“印度?印度?”“还有。”种先生继续发辩:“拘症给人的感觉,欢伦乐鸾异,喜喜说说。吃一斗屙十升喝一缸尿一瓮。两位长者听的反应:“噁噁!”孔老板经常说厨娘:“饭舀满水多烧。”他都联系不到自己的体症。无奈种先生说:“高把把老碗……火越旺,添的柴越多……。”种春花咋能敲醒木呆呆。

  孔老板经常自诩逢人就说,吃的好睡的香,一轱辘爬起来欢实。他从不给人说吃一斗粑十升,屙屎象井绳。铁炉人以为没了婆娘成了小伙,都蘖哉哉的。

  孔老板到女婿家,十八娃送兀兀:“爷,你坐。”接过来倒好茶:“爷,喝茶。”他爷端详外孙,二位先生的论证对着哩。拘掬症,属掬。给娃治病刻不容缓。自己的药,自己的先生。治不好娃的病,教人笑话呢。女儿孔燮亮从自责的心境解脱出来,也要给娃治病。两个嫂子说:“管他呢,死了才好,你上后院不用提心吊胆。孔燮亮笑笑:“娃么。”

  孔燮亮有她的方子给娃治病,他爸教种先生开方子治病。种先生的方子快,抓药熬药滗药他哄娃喝药,脸上七孔还是画的。孔燮亮的方子,托媒人,利用新感性弄性相交治病。铁炉人没一个敢把女子嫁铁十八,气的他爷他爸怨天怨地的骂:“娃瞎了人人看笑话。娃学好了,笑话传笑话,这是啥世道,彻儿娃啊!”父子两重复着上辈一句话。南山岭蓝田商县山阳家长来铁炉一打听,诉说媒人亲戚:“啥亲戚,给我娃说哪象!”从此断绝亲戚关系,从不来往了。十八娃除了喝药还是喝,没一个画工把脸描活。

  孔老板教人拿走四十把锨十把镢头,他对女婿说:“会馆衙府修路,结账我担保,记下记下。”女子说他爸:“记啥账,你能带走个啥?全是我的。”她爸生气:“死女子,我没死,就谋害我呢?要留我也留给十八娃,没你的份。”

  慈禧二周年,孔燮亮给两个老太太献柿饼。慈禧爱吃她妈也爱。两个老太太终生不可复制。慈禧与她妈,她同有感情。慈禧的手国家的爪,她娘俩一人一,漫步小桥东关,比那些跪道的人荣光。包括她爸睢希龄都不如她娘俩。她现在后悔,不该在渭南衙府脱手逃离,要不,进到大堂同江南新娘同桌用膳,县长张世英陪站。慈禧老太太最喜欢和女同胞同饮同吃同居,只有回到紫禁城才和小李莲英滚在一起。那是人家的私事。中国人瞎眼,老太太二周年,她怀念她妈也怀念老太太。老太太只有一点小错,人老了糊涂了,把国当家。慈禧和胡荆襄,她原谅老太太。

  孔燮亮献完爱心,和二位先生哥伯说两句话,想看账目,她验视了炮制的药。尤其哪个小房房钥匙挂在她的红裤带上,她拿星戥,她打开锁,人参鹿茸虎骨灵芝草,三七粉她一一约戥。西湾小石娃已成东湾老石娃。福寿堂的兴盛,有铁炉人的一份贡献。十几年前她掌堂抽出一百银子修北沟柳树桥,现在成了活的柳树桥,她爸修清水沟的路能活吗?

  她边约边记,一一对数。北头来人叫她,说是西安府来差吏让她赶快回去。差吏向她禀称,陕西布政府稽运司。孔燮亮以为是包揽生意的。说:“没有什么可以运的,精煤山西亲自送到,钢是铁韩村的,打制的东西蓝田山阳人运。”差官爷坐下喝茶,孔燮亮说:“我给你做饭去。”“请慢……师长……师娘……”差吏说明来意,孔燮亮用心听着。

  慈禧二周年之际,国际形势大好之时,中美签订第一单商贸合同,开发中国西部油田,玉门和长庆。钻井机械到岸上海,陕西段的运输任务,由省布政司稽运处承担。陕省运段,河南渑池至彬县板桥段。省稽运处打造十部运载重车,钢轴十付。贵师娘师匠,兰州黄河钢桥,钟楼风铃,华岳庙倒勾铁钉,久页盛名。十副钢轴。孔燮亮一听,喜上心头:“叔!差爷,能作,能打。我给咱做菜备酒。”

  孔燮亮和她男人反复研究所留图纸。轴长六尺八寸,轴头各一尺三寸,锁轴三分,轴径二号碗。两口子发现有设计上的缺陷。两个轴头没有过渡锐角,受到震动容易断裂。在不应响轴长的情况下,增加三分丫过渡锐角。同时还有很多预料不到的问题,须和对方商量共订。两人两张嘴一个调,得送两个轮子,秦制或汉制。唐宋不能要,皇帝花心规矩随定。

  两口子把轴线的总重量算出来,好开口向人家要价讨价。三百一十三斤...三三...二二。

  这样一根轴,必须整体化一,不能锻接不能铆合。他两各有理论说明轴断的依据。孔燮亮一屁震三江,三波纹千里,以张飞吼断当阳桥的依据参数。男人不能以女人尿尿冲个坑坑,是缓冲滴水石穿才算破坏力。他要求妻子帮他算出高程与水珠大小,自由落体和高空坠落的力。媳妇说:“哪容易,你上到城标斗里边往下滴水,我用软硬东西试。”

  一根重载车轴,应响到庚子战乱后的国际新形势。中美关系尤其重要。西北洋油田发现,实际上是明朝人在陕北发现的自流石油能点亮灯。石油替代洋油风传东西两球南北两极。石油作为财富美国已有大亨,石油大王崛起。石油大王逼着总统参加八国联军攻打天津故宫。驱逐老太太斥鞭三百杖。她哭死男人伤心死两女无父无母,流落铁炉街头终归一死。孔燮亮两口不敢想象责任有多么的重大。

  孔燮亮到铁韩村,这次不是去偷东西。她虚心而竭诚向人家求教取经。“叔,韩伯爷,侄媳妇来看你,请收下小礼。”她没说轴的伟大国际意义,只讲一根粗铁棍棍,西安府刑堂用,专惩治反正人犯。一整根,不能接,就象马儿生个骡驹娃,整溜溜浑雏雏的。

  铁韩韩把式一看图纸:“这是根载重车轴,画法标准,投影制作。”老把式问:“张之洞画的?”孔燮亮回答:“是!我舅舅画的。”把式问:“多重?”“三百一十三斤零三三刄。”把式说:“行。一炉铸。”把式爷说,最近作了新炉子,十人动力大风箱,五百斤容积,一个模一个娃。银子十五两。孔燮亮:“多点了吧,叔嗳。”“要少也是一刄二三钱。”

  孔燮亮认了韩伯爷的价码。她提出构件大清国国家标准要求:“长度误差不能超过一牙缝,直径误差不能超过一头发丝。伸缩控制在变数之内。”把式爷说:“拿回去放三年,冬冬夏夏,春春秋秋。时效消失。永远是一个恒数,女子姪!”

  孔燮亮携同两助手男人和她爸,亲赴西安府稽运司签订重载车轴合同。她的一顿酒肉茶赠银换来随行人员的食宿。稽运司派车派人,翠华山观赏悬湖。兴善寺抽签,都是上上签。她爸很简单,吃好睡好。女婿娃比较复杂,但题头单一,听女人的话,能多活几年。四百五十两银子,他要培养两个壮元娃。拿银子雇先生,把娃交给睢希龄,和于右仁坐一个班。睢希龄拿银子请关中大儒贺瑞鳞贺夫哉。贺夫哉替咱请朱程二李颐,周至县二李丙,郿县张载,他们不能不到。牛才子陪教陪读。状元郎,铁工世家。合同还没签,银子没到手,梦儿浑浑飞天。铁炉人,铁炉原。

  签订合同讨价还价,法律程序是儿童游戏。十根轴四百五十两,双方画名按印。预付一批银子,由老汉背着。西安府陪员,四个城门楼,三十里城廓,三个没走到一半,老汉就喊脚疼。丈人批评女婿娃:“没出息,还不如女人。”女婿辩解:“晚上睡觉,你鼻儿齁齁,我一夜没合眼。”老汉自豪:“那是我的福。”说着健步戆戆,媳妇扶着男人在后溏溏。

  初夜西安饭庄设席一桌,司吏司员奉陪。第二日,司府大员陪孔燮亮随员到东木头市车行,看了木行放样载重量二十千斤,木料全是不来泰(泰国)的。大象运到船上。搬运到长江内河运河黄河渭河,全是逆向。运到草滩码头,十头大牛拉到东木头市。不卖!司府专用。孔燮亮一看车样子,她的改进设计制作全符合实际。她还要改进,两轴两矩加四道滚轴并配圆珠。她告诉司吏,不要求加银,只让美国石油大亨八K纳送一千斤石油,她转送给铁炉每户点灯放亮。美国驻西安代办:“好啊!替我们作广告,谢谢夫人。”

  孔燮亮回到铁炉,二春三月,小儿子王欣元,睢希龄的门生,打秋千摔断胳膊小臂。两个阿娘在柴房房商量:“打的时候头勾在地,宄蛋子背部任他(她)打,不吭声不呻唤,打了旧的再长新的。”

  孔燮亮扶出二位妈妈:“娃大了谁管得住,先生用板子都管不住,你两能管?”孔燮亮胸怀坦荡,使二位娘妈感动不已。两个哭着说:“我两给你洗脚梳头,他爸。”听诉声,双一单二的合同早已失效。给男人洗脚是孔燮亮的专利,那容得二娘妈插手憭拨。“不哭了,娃娶了媳妇,给你二位洗。”孔老板看过伤势,何王村王接骨师接的不错,手已消肿,五指有了反应。小孩骨嫩,不出一个月欢蹦乱跳的。

  孙子断臂他爷反倒高兴,你说奇怪不奇怪?老汉的理由是,上学念书再蚺不起。右手写字,左手听话。老汉说:“他年轻时打铁,烧腿烧脸,那是常有的事。男人受点疼怕啥呢?”门人说:“娃不是你生的,你不心疼。你哪一年烧了腿,大脓口子,你妈哭了三天三夜。”老汉只有认理:“可不哩,我到现在还想我妈…….唔唔。”老汉哭他自己还是哭孙子,只有他自己知道。老汉护着孙子寸步不离。门人说:“这才象娃他爷呢!”

  孔燮亮专心致志地搞她载重车轴试验,娃的事,特别小心王欣元,他爷护着二娘妈陪着。娃上学在四姑洞,他二娘陪一整天,给先生打扫房子洗被单,扫操场,清除场内各种杂生野物。它为娃不耻劳作,感动先生,也教育了那几个高个子娃,不好好念书寻滋闹事。先生常拿娃的二娘作榜样,发挥诚朴文化功礼仪,说服那几个大个子娃,全体生员面前也讲。有时也让娃他二娘给娃讲上几句:“慈母手中线,游子身上衣。我娃穿的鞋,鞋底是我纳的,你们看,你们看……。”

  车轴要好,炉膛得改造。孔燮亮捎话,韩城人把耐火砖耐火土送到。孔燮亮一顿酒一顿菜,说:“下苦人可怜,要心疼的。”他老汉说:“你也是下苦人,谁心疼你?”孔燮亮说:“你!有你。下苦人心疼下苦人。”

  六尺八寸轴,得盘七尺的炉膛,十八娃活泥端砖。娃汗流浃背,孔燮亮心疼地说:“我娃悠着点,别伤了身子。”她妈近日发现娃吃饭不香,勉强一大碗。小伙子没食欲不是健康的小伙子。男人没性欲是个二腻子。赶紧给娃娶个媳妇,情欲刺激病欲。西门庆小时候多病无欲,他妈就用这个法子。孔燮亮在《金瓶梅》里看的。

  七尺炉子盘好了,大风箱是早年的。上神主他爸乾隆时,山西解州重修关爷庙,让主他爸,孔燮亮的先公公打造一把三百斤重的关老爷大刀。盘的炉子比现在的大的多。至于大多少,她也搞不清。大风箱专门请张海村张木匠造的,八个人来回拉。有一次下面时,一锅面十个人的饭,八个小伙一拉,锅被吹了二尺高,一锅面翻了,烫伤几个人。她过门爷爷公象哄娃一样,给她讲了几回。爷爷公哄她还有好几次。关爷的木柄刀,就是走麦城那把刀,战无胜望,东砍西砍。不知道钢口不过关还是热工处理手艺不娴熟,嘣的豁豁牙牙。吕蒙部将拾起一看,成了一把废刀,顺手扔在死人堆里。关公部卒爬起来,两人抬着刀奔关爷故乡。曹操惜将给两个关爷部卒开路条直奔解州。关性族人把刀献给关爷。一千八百八三年零三个月,一把堰月青龙刀锈成铁碴碴。

  塑新像仗新刀。主他先爷对关爷刀作了物理性能改进。关键是配重做合理的分布。月牙为初二初三牙,堰改为栝,红蕠蕠改为麒麟须。只要关爷一发力,敌将人头落马,逸得关爷睁眼,有自找目标功能。关键是淬火渗碳发兰,孔燮亮和他男人一直搞不清。淬火定性按主他爷的密窍作,渗碳发兰孔燮亮按自己方子搞。七尺堂加大五寸,一人宽一人深,稻草陈秧秸一大车,七七四十九天夜。换车不换轴,设计寿命一百年。

  十八娃是孔燮亮的好帮手好助内。多亏十八娃,技术设施准备的停当,比她男人强,听话不听干。十八娃一点就透。孔燮亮从新设计三个孩子的前途,十八娃继承本业,走主的位置。亲生的走文攻科举。孔燮亮教十八娃读书识字,将来著一部新书。打铁世家二0八加椽九技术成就,陶——铁——娃——Y3,赠送比国洋教士,收藏陕省图书院。

  孔燮亮忙她的载重车轴,她爸孔璆明忙清水沟的路。一开始不顺当,民夫病了一大半。韩国璋他爷韩宪树对孔老板说:“水土不服,只要不死人没啥事。”孔老板瞪老汉一眼,说炕烧的过热,火上心头,棉被加热炕。山里人没被子盖,没有火炕。白天烤火晚上蹴草窝。明白吗?不该说哪句不该的话。韩老汉明白了,五十条汉子一窝炕。孔老板让给窗子门开个小方洞,进气与排气,给做饭的交代,黑间烧一锅开水放着,瓢勺碗藏好,自己拿自己的喝。又给韩老汉说:“门口放两个大尿罐,起早担走。丫头粪人尿你能吃完。”孔老板又问老汉:“丫头牛犊子几个月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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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孔老板操心民夫上的虚火,自己内火中烧,燃干水液耗元气,嘴里不停的吞口水。种先生说:“哪不是口水,是黏条子,水分熬干了,只剩下黏线线。孔老板精神旺盛睡的又香,他不感觉自己难受,周身有一种无名状……。”他没法子表叙不适。睢先生知道,但不宜明说,尤其象孔老板目前这个样。睢先生建议孔老板泡个热堂子。热对热抵消热。“热不热……热。”孔老板回板:“见热发晕。”睢先生:“这是症。”“没事。人只要吃饭香睡觉死抽烟嘣嘣。”睢先生仍建议孔老板:“去临潼泡泡热堂子,试试。”

  种春花直白睢希龄世叔:“你不敢说,我去说。是病不是症,暴亡症,眼的事。”三人同桌就餐,小菜酒盅馒头稀饭。种先生对孔老板说:“你面红耳赤,冬天没见你烧一眼炕。”“烧炕?被子都盖不住。”种先生加重语气:“是病!是暴……”睢先生欲言又止。“是病就吃药,开方子?”种先生加重了石膏量。

  孔老板跑后觉得身体舒服。他能说清楚。他能表叙到点点上。反之身体不适时,他说不清,没有词没点位。象气球,临爆时,飘逸潇洒。孔老板也是半个郎中,常跑后,人脱水,怎么办?他知道老年人少不了水,得有点火。劈柴燃烧见水就灭。内中拘火遇水反旺。水里边有火的氧。

  孔老板热身凉炕倒头就睡,随便拉开被齁齁到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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